导演与电影公司之间的战争一直都在上演,大家都在争夺电影最终的剪辑权,艺术追求与商业考量互相拉锯之下,让同一部电影在不同时间出现不同的版本,这些院线放映版、导演剪辑版、电视播映版的背后就是双方角力的结果。
不同剪辑的版本
1982年上映的科幻经典《Blade Runner》命途多舛的发行过程,导致七个不同版本的诞生,可以说是导演与电影公司角力的最佳缩影。执导本片的名导Ridley Scott当时非常不满意华纳公司提供给院线放映的版本,因为他们为了讨好观众,强行加入男主角Harrison Ford的画外音,以解说角色的动机,并且还给了电影一个“快乐结局”,和全片黑暗压抑的风格大相径庭。片商是在原本113分钟的试映版本反应欠佳后,才重新剪辑这个116分钟长的院线版本,最后的结局显示银翼杀手和女复制人在公路上开车奔向明亮的未来,当中还挪用了恐怖片经典《The Shining》弃用的公路画面。这个院线版本还分为国内版和国际版,前者在美国院线上映,后者在欧洲和日本市场上映,国际版比国内版包含更多的暴力画面,后来VHS录影带收录的都是这个版本。至于1986年在美国CBS电视台播出的版本则只有114分钟,主要是删减了暴力和裸露镜头。
导演与片商的拉锯战
其实早在电影试映阶段,导演与电影公司已经不咬弦,华纳在没有得到Ridley Scott的同意下举行两场测试观众反应的试映会,之后又有另一个版本在San Diego突击试映,这个版本加入了三个新画面,这两次的试映都反应欠佳,才出现后来加入画外音和快乐结局的院线上映版,导致和导演的关系更加恶劣。华纳公司为了安抚导演的不满,就在电影面市十周年的1992年推出导演剪辑版(Director’s Cut),让他亲自督导修复过程。这个版本拿走画蛇添足的画外音,重新置回梦见独角兽的画面,暗示男主角也有可能是复制人,以及删除掉快乐结局,让电影更符合导演拍摄的初衷。不过由于Ridley Scott当时忙着拍摄《Thelma & Louise》,他始终还是不大满意这个版本,才有了2007年的最终剪辑版(The Final Cut)。这一次导演全程参与剪辑,利用科技修复了色彩,让画面显得更加冰冷无情,同时也找回原来演员补拍一些镜头,以及还原当年被剪掉的暴力画面,成为117分钟的最终版本。
电影结局的斗争
同样的经历也曾发生在另一部科幻杰作《Brazil》的身上,鬼才导演Terry Gilliam与片商之间因为电影结局的处理发生争执,在导演拍好的版本里,成功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其实还被关押,一切美好结局都来自他的幻想,带有导演典型的黑色幽默。他在欧洲上映142分钟的版本,然后亲自剪辑了一个132分钟的美国版本,可惜负责在北美发行的Universal主席Sid Sheinberg要求保留美好结局,删减掉那些暗示男主角悲惨命运的画面,结果电影迟迟未能上映,两人还因此在杂志打广告互呛。失去耐性的导演后来私底下把自己剪辑的版本放映给电影学院和影评人观赏,在取得好评和获奖后,最终逼得Universal同意发行这个版本,至于那个由公司主席找人剪辑的删减版则只能在电视台播出,以及收录在之后发行的DVD光碟。这段经历后来还出版书籍和拍成纪录片《The Battle of Brazil》,突显导演与片商的斗争。
未经同意的删减
戏院上映的版本通常比较短,以迎合更多放映场次,被删减的一般上都是争议性画面,以确保电影获得更亲民的分类评级。导演剪辑版则通常是电影导演为了还原本身的艺术理念而诞生,当中还要经历各种版权纠纷,甚至要对簿公堂才能如愿。以西部片成名的意大利导演Sergio Leone晚年拍摄的美国黑帮史诗片《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1984)花了十多年筹备,最初剪出来的版本长达6小时,导演本来计划分成上下集放映,但是遭到其中两名制作人的拒绝,结果只好再缩减成3小时49分钟在欧洲上映,但是美国发行商基于试映反应欠佳,在没有经过导演的同意下,把电影大幅删减成2小时19分钟。电影本来以非线性的叙事贯穿主角们的老、中、青三个年代,但是美国版不但删掉90分钟的戏份,还重新剪辑成顺序的叙事,完全乖离导演的初衷,结果这个版本口碑和票房都不如预期,导演甚至不承认这是他的作品。在苏联,本片甚至被剪辑成两部电影分开上映。2012年的康城影展放映了4小时11分钟的修复版,不过因为版权问题,当中还少了之前被删减的24分钟片段。
导演剪辑版的出路
导演剪辑版一直被视为更接近导演原意的完整版本,近年最引起影迷关注的首推DC漫画改编的超级英雄电影《Justice League》,2017年导演Zack Snyder因为女儿自杀身亡而请辞,当时的电影已经杀青进入后制阶段,过后由Joss Whedon接手,他修改剧本和重拍部份场面,为电影增加色彩和幽默环节,还顺应华纳要求把电影修剪成两小时的版本,上映后票房和口碑都不理想,影迷们因此极度希望原先由Zack Snyder经手的版本可以重见天日。华纳最终还是让他花费7000万美元进行修复和重拍,结果在2021年完成长达4小时的导演剪辑版,在华纳母公司旗下的流媒体HBO Max播出。这个版本恢复导演属意的黯黑风格,外界评价普遍高于之前的院线版。这个事件说明流媒体的出现,让电影多了一个制作与发表平台,那些不容于电影公司的导演也因此多了一条出路,从中获得更大的拍片和剪辑自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