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泰国 - 异域,美斯乐

恋恋泰国 - 异域,美斯乐

02.09.2020文 | 朱雅蕙

模糊的旧照片永远比不上脑子里那清晰的画面,现在的美斯乐应该已经很商业化了,我不再旧地重游,就是不想破坏心里的那个美丽印像。(请忽略照片上的错误日期)

 

在地处偏远的泰北山上,有个朴素的小村庄,那里,漫山小屋藏于绿林中。

在那全年气候如春的山峦中,遍山开满茶树花,盛产的是台湾引种的乌龙茶。

这里住着与世无争的一群人,从颠沛流离中走来,披荆斩棘,顽强而活。

美斯乐,曾经的异域,如今的落地生根,他们就是那群被遗弃的‘泰北孤军’。

从清莱转了几趟的双条车(Songtheow),间中还错过了站,我终于坐上了开往美斯乐的车子。双条车正使力地爬坡,引擎发出刺耳的机械声,试图宣布它可能下一秒就要罢工。路越上越陡,道越狭窄,弯越急,就在我晕车快吐时,我看到了立于半山腰上的小村庄。绿色的山林里藏着一组的小屋,两旁大大小小的茶园,坡上整齐的茶树,有如绿色波浪排开来,浪潮中是三三两两结伴采茶的工人,这就是美斯乐给我的第一个印象。

跳下车,扛着背包,拐进了一个小路,翻了个小坡,来到民宿前,盯着门两旁的对联写着【大地回春,迎春接福】八个字。正犹豫着是否要在这里落脚时,却迎来了老板的亲切笑容,老板说:“欢迎妳到Mae Salong,进来喝杯茶吧!”

一口流利的中文,虽然有些变了调,但已足够让我惊讶不已。老板娘从屋内捧了杯热茶出来,递给我,鼻尖传来了一阵茶香,尝了一口,入口后苦里带点甘甜,果然是中国茶的味道,看来这里一切都很‘中国’啊!

美斯乐在我的行程表上是特别标上记号的,原因是因为多年前看了一部由朱延平导演执导,刘德华有份参与演出,名为‘异域’的电影后,深为感动,特别想到此一游。

美斯乐位于泰北金山角,在海拔一千三百多公尺的高山上,有着春城的雅称,只因这里全年气候暖如春的缘故。这里也被称为‘中国村’,山城中的村民们还保有浓厚的中华文化,每户人家门边都贴着对联,门前挂着大红灯笼,耳边还时不时会听到中文歌曲。这里有所‘兴华学校’,小孩子们可以在这里学中文,为的是能让下一代子孙继续传承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

“回不了家,我们就只能为自己打下一片天。” 晚餐后,老板的父亲为我们细说当年他们这支国民党残军在中国解放时,如何撤退于此,又如何在遭到祖国遗弃和异国打压下寻找生路,直到最后被泰皇授予公民权,然后落地生根。

那年,解放军战胜后,国民党第93师残余的军队从云南撤退至缅甸的深山里。在试图与主力会合时,却收到‘原地驻军,以图反攻’的命令。在知道反攻无望之后,这颗棋子即成为弃子,也因此而断了军资和任何协助,成为孤立无援的孤军。同时,这支军队在他人的土地上是一根刺,常被周国围剿,他们几经辗转后,终于在美斯乐落脚。

“回不了家,大家都累了,都在问,这种颠沛流离,打打杀杀的日子,何时才会是个尽头呢?” 老人继续说着。

“在与泰皇的协议中,我们成功围剿了苗共,因此我们为自己取得了公民权。那时,我们只剩下3000人,但我们知道,好日子离我们不远了。”

老人娓娓道来,像是在述说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试着想象当年那个动荡的年代,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能在命运的摆弄下,永不放弃,顽强抵抗?是什么样的信念能让他们在前无路,后亦不可退时,仍坚信能杀出一片天?或许,只有从荆棘中走过来的他们才能回答了。

望着老人头上的斑斑白发,脸上的皱纹,那是岁月所留下的痕迹。那段浴血拼杀的日子,除了逐渐灰白的记忆外,只剩下老人右肩上的旧枪伤,成为永久的历史见证。

“老伯,想回家吗?” 我问到。

“哪里才是家?” 老人反问。我无言。

“这里很好,末路上施与援手的就是家人,况且子孙们也都习惯了这里,不走了。在我百年之后,就像我其他故去的战友一样,陵墓向北,也算了结了我此生的念想了。”

他们是一群孤军和孤军的后裔,所谓军人,‘忠’字为首。对于他人的背叛和遗弃,‘忠’字不改;对于他人所给的恩惠,‘忠’字以报,这就是美斯乐之美。

两天后,站在山路边等待即将带我离去的双条车,电影‘异域’里王杰的歌声一直在脑中回荡不去:

‘我们没有家,我们没有家,孤儿是我们的名字,回家是梦里的呼喊 ......’

朱雅蕙

80年代在槟城一个小渔村出生。毕业于理大医学系,现为外科医生。虽手中握刀,但仍能趴趴走、当文字新人,感恩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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