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不复返的港产三级片

一去不复返的港产三级片

14.01.2021文 | 陈伟光

香港三级片的标志,诞生於1988年实施的电影分级制度,曾经令观众趋之若鹜。

1988年11月10日,「电影检查条例草案」正式生效,香港也从这一天开始实行「三级制」,法例实施两个月内,送审的两百多部电影中,超过一半是仅限18岁以上观赏的三级片,全港的三级片影院在高峰时期一度超过40家,成为香港电影文化一个特色。

三级片的始作俑者

香港当年之所以会推行电影分级制 ,主要是因为一部中国大陆制作的电影《黑太阳731》要上映,该片由新浪潮时代的导演牟敦芾执导,以揭发日军侵华期间用活人做细菌实验为内容,因为画面过于逼真,有关当局为了避免引来社会反弹,被逼限定观众入场年龄,於是《黑太阳731》成为香港史上第一部三级片。片中令人争议的画面包括把一头猫丢进老鼠群中被活活咬死,各种人体解剖、内脏四溢、肢体断裂的实验,充满恶心与反胃的特写镜头,和导演牟敦芾的前作《打蛇》一样,绝对挑战观众的容忍极限。其实早在cult片横行的70年代,港产电影的暴力与血腥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禽兽导演」桂治洪的作品几乎每一部都达到三级片的标准,李翰祥的古装风月片尺度也不亚于后来的三级艳情片,这些邵氏兄弟的出品早已打开先河。

描写日军侵华期间用活人做实验的《黑太阳731》因为画面过于逼真,导致有关当局被逼限制观众入场年龄,成为香港史上第一部三级片。

不能磨灭的时代印记

在电影分级制度下,一级属于老少咸宜,二级属于辅导级别,需要家长陪同,三级则是限制级,只限18岁以上观赏。这个制度适用於港产片和所有进口电影,刚开始分级的时候,不少片商还故意强调「三级」来吸引观众注意,那个标志让人趋之若鹜,继而形成三级片的风潮,每年数量有增无减,送审比例超过全年总数四成。为了消化如此庞大的市场需求,一些专门放映三级片的影院就应运而生,从1992年第一家出现的「太子戏院」开始,全盛时期一度有四十多家分布全港,直到2011年最后一家「官涌戏院」结业为止,写下了香港电影放映史上不能抹去的一页,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印记。

香港最后一家播放三级片的「官涌戏院」也在2011年结业,替一个时代划下句号。

 

女星一脱求突破

90年代初期,三级片成了许多星运不济的艺人寻求翻身的出路,首先打响头炮的是以身材成为焦点的「波霸」叶子楣,1990年凭一部《聊斋艳谭》崛起成为最卖座的三级片女星,据说她只脱不露点,若剧情需要就由替身取代。她突围后,带动了一批半红不黑的女明星加入三级片的行列,最著名的是亚姐出身的叶玉卿,一口气接拍《情不自禁》、《我为卿狂》、《卿本佳人》三部三级片,并且大胆露点演出,累积票房超过三千万,从电视艺人成为一线电影明星。同样出身亚姐的邱月清和翁虹也先后一脱求生,三级情欲片顿时成了票房收割机,吸引无数艺人下海,连玉女形象的李丽珍也接拍了《蜜桃成熟时》和《爱的精灵》,成功转型杀出一条血路。投入这波浪潮的女星还有邱淑贞、陈雅伦、钟淑慧、温碧霞、陈宝莲、彭丹等人,但真正成功从三级片女星转型成功的却是来自台湾的写真集模特儿舒淇,她1996年来到香港接拍《玉蒲团之玉女心经》后就引起瞩目,很快就凭着尔冬升导演的《色情男女》夺得香港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和新人,开始用演技把衣服一件件穿回去,终于在2005年演出侯贤贤导演的《最好的时光》登上金马奖影后。

黄秋生凭《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夺得香港金像奖影帝,替三级片正名。

情色以外还有暴力血腥

除了女星以外,不少男艺人也曾经在事业低潮时接拍三级片,任达华一度是《舞男》系列的代表人物,电视台出身的吴启华和陶大宇也曾拍过不少三级片,还有乐队出身的单立文,模特儿出身的方中信,不过论数量之多,徐锦江和曹查理几乎成了三级片的代名词。但说到影响力,恐怕没有人能够超越黄秋生,他是第一个凭三级片夺得金像奖影帝的演员,得奖电影是邱礼涛执导的《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其变态形象至今依然为人津津乐道。实际上,三级片不一定是色情裸露的情欲片,不少电影因为片中的血腥暴力而被列为三级,任达华主演的《乌鼠》堪称是残酷变态之首,他在片中把郑则仕的女儿活活烧死后,还拿着焦尸在他面前说「爸爸,我烧得这么黑,你还认得我吗?」还有蓝乃才导演的《力王》,把一个活人绞成肉酱的画面,让日本原著漫画的暴力完全释放。香港著名的三级片导演有王晶,先后捧红了包括李丽珍、邱淑贞、舒淇和翁虹在内的三级片女星;此外还有一手捧红叶玉卿的查传谊、和黄秋生合作无间的邱礼涛、唯美派的著名摄影师何藩、同样是摄影师出身的钱文锜、与王晶搭档的南燕、无线电视台出身的吴岱融等等,都为巅峰时期的三级片贡献不少。

叶玉卿在90年代初期以大胆露点的演出,成为最卖座的三级片女星。

97回归后风光不再

在中国和东南亚这类电影尺度比较保守的国度,港产三级片成了录影带最热门的货源,开拓了海外观众的视野。然而香港影坛在97回归后迅速滑落谷底,三级片那种靠镜头借位的拍摄手法,完全抵挡不了日本AV打真军的攻势,很快就溃不成军。虽然千禧年过后一度出现像《3D肉蒲团之极乐宝鉴》、《一路向西》的卖座,但始终是昙花一现,再也回不到90年代的盛况。二十年来,香港本土三级片女星没有一个能够突围,更多时候是靠日本外援。三级片的定义也渐渐倾向内容敏感的剧情片,例如李安执导的《色,戒》,杜琪峰前后两部《黑社会》、彭浩翔以粗俗对白为主的《低俗喜剧》、陈果政治控诉浓厚的《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Van》,都与90年代的风格有别,其中《色,戒》以4877万成为史上最卖座的三级片,纪录从2007年保持至今。如今港产三级片已经是历史名词,留下无限风光在观众记忆中。

陈伟光

马来西亚资深剧场人、影痴与音乐发烧友,近年从剧场教学退休后,喜欢在社交媒体撰写各类艺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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