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寻源 – 国界

印度寻源 – 国界

29.04.2020文 | 朱雅蕙

 

一路上不再有绿色,山壁光秃秃的,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巨岩和峭壁上不久前刚塌方的痕迹。太阳实在太猛,窝在车子里都能感受到被紫外线灼伤的刺痛,干燥的气候,一辆车驶过,车窗外尘土飞扬。吸了太多尘埃,喉咙有点干,却不敢喝水,因为露天如厕不易,还是谨慎为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之前还是一排绿色松树,突然就变成高原沙漠了?”

“因为我们就快进入Spiti Valley了,看前面的那座桥,底下就是Spiti river 和Satluj river的交汇处。”二哥解释道。

Deepak在桥上停车,桥上绑满了五色风马旗,劲风刮得很厉害,风马旗都被吹得撕成了几个瓣儿,却还得继续陪着铁桥,无日无夜地望着那两河的水交汇碰撞后溅起水花,然后再目送它们南行。

就这桥上满满的风马旗,我猜想我们离西藏不远了。果然,Deepak指着铁桥旁的一条小路,说这能通向西藏阿里,不过不许外地旅客进入,只有印度人才能通过关卡。对于西藏这地方,我有着近乎神圣的崇拜感,那片高原总是无时无刻地对我呼唤,所以我一听是往西藏的路,就不顾近在眼前的那桥呀!那河呀!一下车就往那小路冲去。

望着脚下的小路一直延伸,看不到尽头,仰头望向疑是西藏的方向(我不管,我就觉得那是西藏的方向),一座雪山峰孤独傲立,就在几公里外,间中就隔着几座山,是个能够徒步的距离,这里的人是徒步越过边界,到西藏去的。只可惜,我们只能在此止步,那隔着我们和西藏阿里的山群并不是屏障,隔着我们的是那道政治的围墙。

进藏之路,是踏破铁鞋也无法到达的终点,政治就是那道无形的围墙。

 

出发前没做功课的我,也不晓得为什么Spiti会成为中国和印度政治的敏感之地。通常这政治的课题,双方说来说去都会有自己的道理,也从来不问当地人民的意见,或许争的只是国家的利益,不是人民的权利吧!

车子离开Khab,我们继续往Nako的方向,一路上的荒芜让人有点郁闷,想着十三年前我们从尼泊尔进藏时的严谨手续,如今又被禁止从印度进藏,这世界怎么就没在进步,反而越走越后退了呢?忽然脑子里冒出了一首Chris De Burgh的西洋老歌:

Walking past the border guards, reaching for her hand,
Showing no emotion, I want to break into a run,
But these are only boys, and I will never know,
How men can see the wisdom in a war……?
And it’s breaking my heart, I know what I must do,
I hear my country call me, but I want to be with you,
I’m taking my side, one of us will lose,
Don’t let go, I want to know, that you will wait for me until the day,
There’s no borderline……no borderline……no borderline……no borderline……

这首歌让我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由陈坤、李冰冰、徐若瑄、和归亚蕾等人主演的‘云水谣’,想起了戏里因为政治因素,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从此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见。戏终时,侄女在西藏找到了情人的儿子,情人却在多年前因一场雪崩去世了,归亚蕾对着电脑视屏痛哭的样子,还如此清晰地在我脑海里......

战乱之下,苦的永远都是无辜的子民。

歌里的那一句no borderline一直在我心里回荡不去,不过那只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理想主义而已。

界线可以挡住脚步,却无法挡住探索真相的视线和言论;界限可以困住肉体,却无法困住自由的灵魂与思想。】

 

预告:我们一路随着Spiti河往上游走,到Langsar时七月已近尾声,眼看再两个多月就该冰雪封路了,而这里的Spiti河只剩微弱的几丝残水,看得我很是忧心 – 到底他们该如何过冬呢?

朱雅蕙

80年代在槟城一个小渔村出生。毕业于理大医学系,现为外科医生。虽手中握刀,但仍能趴趴走、当文字新人,感恩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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