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紫琼的风光，回顾黄柳霜的坎坷

当杨紫琼成为史上第一位奥斯卡华人影后时，让我们回顾百多年前，第一个走红荷里活，第一个在星光大道留名的华裔女明星，名留荷里活史册的Anna May Wong，她有个叫人难忘的中文名字：黄柳霜。

洗衣店出身的女儿

黄柳霜是第三代美籍华人，1905年出生于洛杉矶，父亲在唐人街开了一家洗衣店，养活一家九口。成长在一个排华的年代，她在学校不是被白人同学扯辫子就是被针扎，9岁那年把洗衣店赚到的小费拿去看了生平第一部电影，从此就立志要当电影明星，因为经常有剧组到唐人街拍摄，她千方百计混进去，14岁开始在片厂跑龙套，陆续参与了十多部电影的拍摄。1922年，17岁的她终于有机会担纲女主角，在史上第一部彩色默片《The Toll of the Sea》（海逝）中饰演一个蝴蝶夫人式的隐忍角色，成为当时难得一见的东方脸孔。她接着很快就受到注目，受邀参演了大明星Douglas Fairbanks主演的《The Thief of Bagdad》，她在片中露肩演出蒙古女奴，额前整齐的刘海、乌黑丹凤眼和细长眉毛，成了她走红的特色，也奠定了默片时代的东方女性形象。

出走欧洲掀起风潮

可惜当时的影坛充满种族歧视，非白人不能与白人演员接吻，也不允许出现跨族恋，黄柳霜的发挥空间受到局限，被定型后接演的都是白人眼中的刻板角色，不是女奴就是女妓，不是被杀就是自杀，饱受华人社会的挞伐。黄柳霜虽然小有名气，连中国当时著名的《良友》周刊也有她的报导，但她在华人世界里始终得不到谅解，在白人主导的荷里活也没有什么地位，心灰意冷之下决定出走欧洲。旅游三年期间，黄柳霜凭着进修的演技，自学的天份掌握了法语和德语，加上东方脸孔的异国风情，竟然在欧洲刮起一阵旋风，参演了多部佳作，甚至在英国电影《Piccadilly 》（1929）中抢尽女主角的锋头。她的海报挂满了影院，照片登上各种杂志封面，在欧洲掀起了东方美的时尚风潮，不少女孩模仿她的发型和肤色。

无法突破种族歧视

在欧洲成名后，黄柳霜受邀重返荷里活，但依旧无法突破根深蒂固的偏见，即使担任《Daughter of the Dragon》的女主角，演的也是被视为辱华角色傅满洲的女儿。不过演技精湛的她很快就获得机会，在经典电影《Shanghai Express》与一代巨星 Marlene Dietrich精彩飙戏。她一直想在白人主导的荷里活电影取得突破，改变华人的形象， 1936年米高梅开拍赛珍珠名著《The Good Earth》（大地），讲中国农民为生活而斗争的故事，女主角阿兰有血有肉，当大家以为积极争取演出的黄柳霜志在必得之际，电影公司竟然找来德国白人演员Luise Rainer涂黄脸孔扮中国人，而且还凭此片夺得奥斯卡影后，让黄柳霜对荷里活彻底失望。荷里活对非白人演员的忽视一直延续，经过将近百年的演变，直到今年才由杨紫琼打破闷局拿下首座奥斯卡影后。

一生寻求文化认同

备受打击的黄柳霜决定到中国探访父亲的家乡，她在自己土生土长的美国受到排挤，一生都在寻求文化认同，因为体内流着华人的血脉，父亲的祖籍国成了她向往之地。在这段九个月的寻根之旅期间，她认真学习中国语言和文化，还跟随梅兰芳学京剧，随行的美国摄影师拍下了这段珍贵的纪录片。当黄柳霜被中国记者质问辱华角色时，她有条不紊地解释苦衷，趁机改变人们对她的负面印象，寻根之旅激发她对中国的情感，过后接拍的角色大部份都极力提升中国文化形象。当抗日战争爆发后，她毅然投入救国行动，奔走各地义演筹款，同时还接演了不少抗日电影，片酬都捐赠给救国基金。然而当蒋介石夫人宋美龄到美国发表演说时，她竟然因为过往的负面形象而未被邀请，这等同全面否定其电影事业，导致她提前息影隐居，直到晚年才拍了两部电视剧。

来不及看到的转变

由于善于理财，黄柳霜名下拥有房产收租，退隐后衣食无忧，还协助七个兄弟姐妹完成学业，但是最爱的电影事业始终郁郁不得志，只能寄情於电视剧演出。她从1951年开始主演以自己名字为名的剧集《The Gallery of Madame Liu-Tsong》，1960年成为第一个在荷里活星光大道留下名字的华人女星。她原本还有机会参与荷里活第一部全亚裔班底演出的电影《Flower Drum Song》，可惜长期酗酒导致肝硬化，在电影开拍之前被人发现猝死在公寓里，去世时才56岁，死后的墓碑上没刻一个字。60年代平权运动风起云涌，影视界的歧视现象有所改善，荷里活正在迈向一个新里程，她的英年早逝确实可惜，否则还可以多几部代表作留给世人。无论如何，有了她早期筚路蓝缕的贡献，华人影星才能够在荷里活起步。

生不逢时命途坎坷

黄柳霜可谓生不逢时，以她的美貌和演技，本该在影坛大放异彩，但是种种社会偏见和歧视从中作梗，美国人当她是外人，中国人又说她辱华，连家人都不支持她的事业，与半个世纪之后出身名门的杨紫琼相比，后者从大马飞到香港发展，适逢港产片的黄金年代，以打女身份杀出一条血路，直通荷里活发展，一步一脚印地走上巅峰，虽然过程艰辛但命运没有前者那么坎坷。黄柳霜与白人相爱，却因为种族歧视而无法结合，终身未嫁，56岁就去世；杨紫琼离婚后成功找到第二春，60岁还能够苦尽甘来称后，两人同样为梦想努力付出，但碍于时代不一样而际遇大不同。不过随着时代进步，黄柳霜早期的成就近年被重新发掘，有关她的书籍和影视作品陆续出现，为这位华人先驱平反，让历史记住了她。值得一提的是，黄柳霜去年还入选美国政府杰出女性铸币计划，成为第一个肖像出现在美国硬币的亚裔美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