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忘

未忘

19.02.2020文 | 朱雅蕙

一路从Manang到Yak Kharka都是雪,喜欢踩在雪上那种柔软的感觉,还有脚下雪地随着每一步所发出的,那像极了小炮竹爆开时清脆的声响。

我还未从马南短暂的春天里醒来,人已经到了海拔4050公尺的Yak Kharka

到达Yak Kharka时就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走在我们前面的那名梳辫子的美国女子突然得了高山症,正在等待急救直升机的救援。因为实在冷得不行,我溜进厨房里靠着炉灶取暖,刚好那名美国女子也在,她看上去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不像是得了高山症,我怀疑她可能懒得再走,所以假装病倒,欺骗保险公司得到免费的直升机服务。

我问她是否需要止痛药,她说其实是她的尼泊尔男友得了高山症,但是他的登山保险不包括急救直升机,所以只有她装病,直升机会把两人一起送回加德满都,果然是骗保啊!骗保!

三十分钟后,远处传来直升机引擎的声响,我们一窝似的冲向村尾的空地,直升机降落在空地上,四周狂风作乱,扬起了一阵沙尘。目送他们俩上了直升机,飞走,随后看热闹的人也都散去,只留下一地的沙尘。

急救直升机的到来绝对是件大事,整个村子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说着同一件事,聚在山屋里等着。

犹如昨日的悲伤

空地上只剩下我和身边的一位大叔,他叼着烟,拿着一罐啤酒,望着那已经飞远的直升机发呆,在想什么呀?

“哈喽!哈喽!先生,直升机早就飞走啦!你还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只是在想着一个人。”大叔回答。

“谁呀?”

“一个女孩。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有十多年了吧?可我总觉得像是昨日才刚发生的事一样。”大叔说道。

“您介意告诉我吗?噢!我爱听故事。”我不好意思地问道。

“我的女朋友……我们不是这里的人。那一年,我们决定徒步越过陀龙垭口,我打算在最高处向她求婚。我想她已经猜到了我的计划,所以当时的她已经有些高原反应,还坚持继续往上,后来……一切已经太晚了。”他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那天,她告诉我说有点累,想回房里躺一会儿,我也没在意,谁也没想到她没再醒过来。”

“对不起,不小心提起了你的伤心事。”我很内疚。

“不需要抱歉,那么多年了,我也淡忘了。当时真傻,根本不了解高山症这回事,没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

“没来得及救援吗?”

“发现时,她已经陷入昏迷状况,如果当初能够得到直升机的救援,不知是否有希望?如果一切重来会怎样呢?但,已没有‘如果’了。”

戒不掉的回忆

是的,对于过去种种,再谈‘如果’已然太迟。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言。

回到山屋,一进门,主人劈头就问:“妳和那酒鬼说话了?”

“不只是酒鬼,也是烟鬼,烟不离手,难怪到现在还没娶妻。”

看来这村里的人都不喜欢这位大叔。这时,我想起大叔转身之前撂下的一句话:“是她教我吸烟喝酒的,现在的我已戒不掉,她真的坏了我的一生。”

大叔啊大叔!您是真的看开淡忘了吗?这一身的烟味酒气当真是戒不掉,还是一生未忘?

有时候,只需一次不经意的张望,一眼就会爱上那个地方。Yak Kharka,她就像里面住着的那群人一样,美丽且宁静。

山坡上的牦牛群,Yak Kharka正如其名,是牦牛的饲养牧场。

小贴士

去国外登高徒步,最好是买个意外保险。买保险前要问清楚保单的内容,有些公司只保海拔4000公尺以下,需要买爬山的特别保单,带有急救直升机的服务。

预告:拉姆的大红身影立于望夫石上,雪山里,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下一期,让拉姆教会我们什么是等待。

朱雅蕙

80年代在槟城一个小渔村出生。毕业于理大医学系,现为外科医生。虽手中握刀,但仍能趴趴走、当文字新人,感恩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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